商殷再次有意识是因为闷热和疼痛。
他缓缓睁开眼,眼睛发胀发疼,刚睁开时眼前甚至模糊一片不太能视物,他只能重新闭上眼睛。
太热了,南方的盛夏,又闷又热,马车里甚至挨挨挤挤蜷缩着许多人,让人喘不过来气。
后背被马车硬邦邦的车壁硌得生疼,脑袋发昏,手脚因为长时间的昏厥和蜷缩而酸痛无力。
商殷知道自己被卖了,但不知道被卖给了谁,要被卖到哪儿去。
但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机会逃走——他要回家,他一定要回家!
这时马车停了,外面有人说着就在这里暂停歇脚,吃过午饭待太阳没那么晒了再走。
大家应和着,很快响起忙碌的声音。
马车的门突然被推开,来人让里面的人都下去吃饭,又朝商殷旁边的人扔了个什么东西。
“诶,小子,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还照顾他干嘛。这人都昏迷三天了,估计快死了,他再不醒过来,我们就准备丢下他了,总不能让他死我们车上吧,那多晦气!”
商殷意识到那人说的是自己,他居然昏睡了三天,那现在岂不是已经走了很远了?旁边的那个人是一直在照顾他吗?
那人说完,商殷也没有听到旁边的人应答,只是很快他便感觉到嘴巴被人轻轻掰开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唇边,有清凉的液体缓缓流进他的嘴里。
商殷下意识开始吞咽。难怪他醒来时虽然浑身酸痛无力,但是并无干渴的感觉。
给商殷喂了水,那人便起身打算下车了,商殷睁开眼努力抬起手去握住他的袖角拉了拉。
“啊!你终于醒了!”
那个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转过身看见他睁开眼的样子,很高兴,又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告诉外面的人他醒了。
然后一个人走到马车前看了看他,说:“嚯!你小子可终于醒了。你翁翁婆婆胆子可真大,赵副都知收养子他们竟敢塞个病秧子进来。行了,醒了就好,这样我们也好交差。”
说完便转身走了,听声音他就是先前与喂他水喝的人说话那人。
商殷听了他的话,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不想自己的孙子入宫才拐了他。
“那是赵中官。我叫陈行,你叫什么名字?”
商殷怔怔地答了,陈行便转身出去给他拿吃的了。
商殷趁他出去,吃力地伸手小心探到衣襟里去摸他的长命锁,窸窸窣窣的声音之中始终没有响起银器被触碰的清脆叮哐声。
商殷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居然被换过了。
商殷后背一下子爬上了冷意,他不敢置信,甚至将衣服全部扯开去看,胸前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商殷已经吃过一回大亏,受到教训了,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待到陈行给他拿了碗粥上来,一边假作无意地向陈行打听他身上的衣服是谁给他换的一边暗暗觑着陈行的神色。
陈行小心给他喂着粥,毫无异色,说:“没人给你换衣服啊,你来的时候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商殷没再说话,垂下眼安静地喝粥,胸腔却被满胀的怒火和苦涩堵得生疼——好歹,好歹把他的长命锁留下!可是,那长命锁上镶嵌着宝石,怎么可能给他留下。
吃完粥,商殷又向陈行打听他们现在在哪儿离自己来时的那个镇子多远,陈行也不知道,只知道从接到商殷起已经又经过了一城,今日下午就要进入另一个城了。
这样的答案让商殷绝望。
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而他现在又因为三天的昏迷不能行走,等他恢复了,队伍不知道又行到哪儿去了。
吃过午饭,休整过后,车队又开始行进,速度很快,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就进了城。
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来,陈行伸手扶他站起来。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休息商殷已经能站起来了,但是双腿还是软绵绵的,落地时像是没踏到实处,不太走得了。
赵中官在马车外看着,翻了个白眼,嘴里骂着小废物,探身进来一把将他薅出去,大步走进客栈将他扔在房间的床上。
这是一间大通铺,晚上十二个小孩挤在一处。
商殷静静躺着,待到子时,更夫敲过三下锣三下梆,他小心地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缓缓地走到门边开门出去。
商殷朝大堂的门望了一眼,果然锁上了,幸好他白天假借打听厕屋向陈行问过去后院的路。
后院的小门也锁上了,但是可以通过马厩翻出去。
商殷身上还是没有恢复多少力气,翻得吃力,好不容易趴上马厩的围栏,身后居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商殷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下意识回头去看,是陈行。
陈行压低了声音,说:“你……你要逃跑吗?”
商殷想立刻从围栏上翻下去跑,又怕陈行叫人,正恐惧间,赵中官叫着陈行的名字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商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