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橙的瞳孔涣散得近乎失焦，雪白的齿咬住泛白的唇，眼里的泪怎么都止不住，攥紧被子的手还在因为惊恐而颤颤巍巍。

江逸最近对她太好了，好到她忘记了他是个怪人。

脸上被冰冷覆盖，她的心泛起一阵寒凉，全身都止不住地战栗，她恐慌地抱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

江逸看到女孩畏惧的模样，下意识地缩紧眉头，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压下眸眼中凛冽的戾气，黑色的眸再次睁开时只剩下溢出轮廓的愧疚。

“我，”江逸喉结一动，吞下满腔的苦涩，微扯嘴角，留下一个懊恼的弧度，“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好吗？”

程橙透过模糊的水影隐隐约约能看出江逸好像真得很愧疚，可是这份愧疚感依旧不能抹去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她还是哭个不停，一滴一滴地砸向浅白色的被单，水渍一圈一圈地晕开，颜色不断加深，那一块小小的一角都湿透了，她呜呜咽咽地哭着，恐惧地盯着江逸，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江逸看着她，眉心蹙得更深。

女孩的泪眼除了惊恐，还有一丝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厌恶。

厌恶？

男孩的俊脸上像是结了冰，脸上冷得只剩令人畏惧的死寂。

他突然拿起桌上的刀往自己的手臂处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染红的铁色的刀口，伤口处涓涓地往外渗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男孩洁白的衬衫上。

等程橙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件衬衫早已斑斑点点地布满血色。

她吓得头脑发白，脸上仅剩的血色褪尽，尖叫道，“江逸，你......”

男孩又划了一刀，闷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血腥味。

血.......好多血......

程橙吓懵了，眼眶里的泪水受到极大惊似的积蓄在一起，欲坠不坠。她将刚才的屈辱和愠怒都抛之脑后，哆嗦身子去抢江逸手上的刀。

江逸只是深深地望进她眼里，眉间都是后悔的歉意，眼睛里的恳求抑制不住地往外溢，“刚才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样，我有病。”

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沙哑到了极点。

男孩低声下气的道歉比乞求还要卑微。

程橙觉得江逸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把自己伤成那样，只为了她能原谅他。

她明明能感觉到江逸是故意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地按住伤口，看着渗出来的猩红，眼泪汹涌得厉害。

江逸的视线落在她满是泪水的小脸上，专注的，浓稠的，抑或是深沉的，移不开眼。

他无声地抿起唇，勾起的弧度很淡，但也能看出那是得逞的笑。程橙低着头给他擦血，所以没见到。

他不知道该为她的单纯善良感到庆幸，还是为自己感到可笑，只能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求”得她的原谅。

她原不原谅他，他其实并没有多在意。他不觉得自己强吻这件事有错，他甚至清醒地知道他想做的远远不是强吻那么单纯。

但是他受不了她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手上的伤算什么呢？

那样陌生的，厌恶的眼神。

在他心口上划刀子，一刀一刀插在最深处，遏住他的喉咙，在他神经处叫嚣，一遍遍地摧残他的理智，那种无力感带来的苦痛才最致命。

思绪飘到这儿，他的心突然收紧，那股无名的烦躁又不受控制地溢满胸腔。

低头，瞥见女孩的小心翼翼擦拭血水的动作，突然又归于平静了。

他盯着女孩的脸，偏执的眸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他眯了眯眼，在心里发笑。

程橙，我离不开你的。

我也会让你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