烺合扰奏折,问,“祖母,那这事要怎么办呢?”
“交给郑镇北便好,他驻辽北多年,自有分寸。”郑太后指尖微抬,“下一本。”
荣烺犹是忧心,“那这些死了的百姓,要怎么办呢?”
“死了只能埋了。待将匪徒绳之于法,他们的冤仇也便能报了。”
“是不是让辽北各村堡加强防卫?”
“你以为辽北是帝都啊。”郑太后道,“辽北民风彪悍,寻常妇人都能上马的。那里的村堡都有围墙,人们出行多结伴而行,便是遇着匪徒也能周旋战斗。这一股匪类,必奸狡狠辣,远胜寻常。这样的土匪,按理是不缺银钱的。”
“难道是渤海国官兵假扮的?”荣烺问。
“先前他们纵假扮匪类,也多是扰边,并没有屠杀平民的举动。”郑太后摇头,“这不像是同一拨人。”
“说不定是他们突然改变主意?”
“不是这样。”郑太后出身战功封爵的国公府,又掌政多年,对战事颇了解。郑太后道,“阿烺,你要知道,渤海国先前官兵假冒匪类扰边,那多半是年轻将军经验不充沛,他们又不敢轻易开战,故而假冒匪类打上几场,历练一二。”
“屠杀平民,尤其这种一村一堡的事,对战事影响极小,对正规军也起不到磨练的作用。难道他们缺衣少食,要屠杀一个小小村堡?”郑太后道,“刀在手,是不会缺钱的。哪怕是缺,也不至用这种不入流的法子。”
“这就是匪类所为。因为只有土匪,才会做出这种短视卑劣的事。”
郑太后问,“有没有辽北安抚使的折子。”
荣烺找了找,寻出来念给祖母听,与郑骁的奏章大差不差。荣烺说,“他跟二舅舅发折子前是不是商量过了,一点儿新意没有。”
荣烺促狭起来,说,“祖母,我替你批上一句吧?”
郑太后原本悠闲的倚着引枕,听这话不禁坐起来,笑问,“你皇兄还不敢说替我批上一句呢?你就要替我批了。”
“我这突然间手痒。”荣烺央求,“让我批一句吧,我现在字写的很好了。史师傅前儿刚夸过我。”
“你不跟史太傅闹别扭了嘛。”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已经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了。”荣烺拉着祖母的手臂撒娇,“让我批一下。”
“批吧批吧,别胡乱写。”
“我知道。”荣烺提笔醮墨,把两份折子都批了,写的是,“你俩谁抄的谁?再上一样的折子,我就要火了!”
批好后拿给祖母看,郑太后:……
荣烺还一脸邀功,“看我批的好吧?以后再有这种糊弄事儿的,祖母你就交给我,我保管一回就把他们收拾好了。”
郑太后努力按下要飙脏话的冲动:这是批了个狗屁啊!
荣烺已经得意的放下批好的折子,拿起本新的,一脸孝子贤孙的体贴样,“祖母你躺着,我继续给你念啊!”
灯灭之五三
殿下
正文
荣晟帝看到闺女批的奏章,强忍半日还是笑出声来。
荣绵凑过去看,哭笑不得,“阿烺你这写的什么?奏章是大臣用来禀事的,不能拿来玩儿。”
“我这是玩儿么?”荣烺指给兄长看,“皇兄你瞅瞅,这两份奏章,大差不差的,一看就是事先商量过。”
荣绵听政时间长,对政务更为了解,同妹妹解释道,“地方大事,既关军务又关政务,肯定是边军与巡抚衙门一起处理的,所以奏章相似并不奇怪。”
“虽是同一件事,但边军主边防安危,巡抚主地方政务。像镇北军的奏章,这样写大差不差,边防尚且安稳,流匪未再作案。巡抚这样写就不合适,地方遭遇流匪,巡抚手下也有官兵捕快,他既主政,应该做出相应的政务上的举措,而不是人云亦云。”荣烺指指辽北巡抚的奏章,“看这儿,啥啥没有。白吃饭的。”
“皇兄,你再看我这回批,通俗易懂,一语中的,直击要害,还恩威并施。”最后不忘把自己夸一通。
荣绵道,“那也该写的文雅些。史师傅一向主张辞令美,你这写的,市井俚语般。”
“这是为了让辽北巡抚感受到我的威严。”荣烺撇嘴,“辞令美是对当差当的好的大臣说的,这种奏章写个乱七八糟的,还想要辞令美,做什么美梦哪!”
荣烺觉着自己做的可对了,她问父亲,“父皇,你看我批的如何?”
荣晟帝笑,“甚美,甚美。”
荣烺愈发得意,朝兄长扬扬下巴。荣绵不赞成的看向父亲,父皇怎么能对妹妹的失礼视而不见呢?
荣晟帝对母亲道,“咱们阿绵是仁厚君子。”
荣绵郁闷,“这是夸赞么?”
“当然。”荣晟帝唇角微弯,“这折子,阿绵你也批一批。”
宫人捧来笔墨,移来灯烛。
荣绵只取了辽北巡抚的折子,放在身边茶几上铺平,提笔写下:未见汝有安民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