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绵大婚后已正式议政,他习惯性坐在父亲身畔的位子。宫人为荣烺搬来一张圆凳,方在荣绵相对的、郑太后的右下首位置上。
河南巡抚的奏章在几人手里重新传阅了一遍,奏章写的非常清楚。是河南那些将田投到赵家的百姓,要求将田产归还他们,不然他们将失去生计,不知要如何过活。
因为巡抚府外面的百姓多达万人,河南官员一旦动用官兵会直接导致事件失控,酿成激变,巡抚、按察使、知府,不得不与百姓代表进行谈判。
荣烺视线移至奏章最末,这是一封联名奏对。
这个河南巡抚不光是废物,简直连半点担当都没有。
荣烺将奏章递给方御史。
待看过一遍,郑太后问,“都说说吧,要如何处置?”
颜相看向三司主官,“上一封河南府是奏章,是三司应对的。今日之事,也因赵家案而起,三司可有应对之法。”
方御史道,“既然是河南巡抚、按察使、知府的共同判断,也是百姓的强烈要求,赵家案要处置,也不能让百姓没了活路,流离失所。只要百姓提供投田证据,官府会以百姓的意愿为先。”
程御史道,“如果没有投田的证据,提供租赁契约,买卖不破租赁。田产依旧如契约所言,继续租给百姓。”
李尚书道,“当时河南有挤兑之事,派一队帝都兵马过去相助就好了。亡羊补牢吧,臣看河南不大安稳,娘娘、陛下,不若着兵马过去帮助河南维系治安。”
秦寺卿以三司之一的身份参加御前会议,他从政经验不及前面三位大佬,也有外任官经验,说,“只要百姓得到田地,此围应立刻能解。”
李尚书道,“但依律,这些投田百姓,亦有罪责在身。赵家案尚未处置,先答应他们的条件,以后类似案情,难道都依此例而判么?”
程御史道,“有投田证据,按例也要退回田地,再行处置,或罚金或罚役,盗税千两以上方会判刑。没投田证据,田产即便归属有变动,也要以先时签的租赁契约为先。这并无违背律令之处。”
李尚书问,“谁去主持此事?”
方御史上禀,“河南巡抚有失机变,先是挤兑,后又遭围困,臣请陛下着副都御史韩澄为钦使,全权料理此事。”
李尚书说,“刑部侍郎亦可一同赶赴河南,协理此事。”
不论副都御史还是刑部侍郎,官都比大理寺卿要高。秦寺卿简直无语,干脆不参与御史台刑部之争,直接说,“大理寺人手紧张,只能负责帝都这边的案件。”
颜相几人也赞成派钦使赴河南之事,河南巡抚是真无能,再叫他干下去,还不知会弄出什么事。
只是,是由御史台副都御史为钦使,还是刑部侍郎为钦使,内阁亦有争议。
齐尚书说,“按察使不就隶属都察院么?你们都察院倒是谦虚,说河南巡抚是废物,我看河南按察使也没哪儿比巡抚强,哼,他们不联名上折子么。半斤八两。还不如让刑部去,更叫人放心。”
史太傅就事论事,“赵家案是程御史揭开的,自然是御史台最熟悉情况,按察使虽有疏漏,派个没疏漏的去就行了。”
明显史太傅更倾向御史台。
吏部徐尚书道,“不只是巡抚、按察使,河南将军领兵是做什么吃的?百姓围堵巡抚府前,河南将军难道一丝不闻?最终酿出此事,非一人一官之无能。”
兵部黎尚书道,“帝都派哪支兵马过去。军衔最好高些,起码得压得住河南将军。”
颜相道,“着禁卫吧。禁卫久在帝都,与河南当地关连不大。且禁卫兵强马壮,出行方便。三千禁卫足够。”
禁卫军这个提议,没人反对。
荣晟帝与母亲商议钦使人选,郑太后看向长孙,“阿绵,你以为谁更合适?”
荣绵一直在听大家的讨论,闻言答道,“孙儿认为不论副都御史还是刑部侍郎,都是处理案子经验丰富的人。孙儿更担心的是,帝都官员到地方办案,必然要得到地方官的援助。刚刚听几位大人讨论,孙儿有些不放心巡抚、按察使他们。”
颜相温声解释,“大殿下,这就是要派禁军协助钦使的原因。”
荣绵忧心忡忡,“河南官员应该很担心朝廷对他们的处置吧。他们定然非常不安,我觉着应该派一位擅安抚的钦使过去。”
荣烺一边眉毛微微吊起。
如赵家这样的大案必然会牵连到地方官,赵家案结束时,不知有多少河南官员落马问罪。这是必然的。
面对这样的局面,要如何应对?
皇家要如何应对大范围的官员失职?如何选派出合适的官员处理此事?
审案有三司,重要选官必需皇家自己来。
荣烺抿了抿唇角,就听齐尚书道,“我记得刑部左侍郎是位性情温厚的官员。”
“至于御史台,不是臣率直,天下皆知御史台鬼神辟易的个性。他们查案是一把好手,不见得适于安抚百姓。”齐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