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里泛起一丝水色,热辣的泪水紧跟着顺腮滚落。真抱歉,让朋友受到这样的折辱。抱歉到连道歉的话都无颜开口祈求原谅。
“星乔,听我说,这事对我而言毛都不算。你及时告诉我原委,虽有些难堪,可见你是真拿我当朋友。我心里最大的庆幸是,我们仍是朋友。”薛潼似比徐珠更有将领气概,不过,他刚秋举结束,没歇几日就遭遇未婚妻要骑驴等马,好友与家族决裂……
“来,开心点。我给你擦干眼泪。”
薛潼当真取了帕子要给徐珠擦泪,被徐珠右手挥开,将脸别至一侧。心里觉着在朋友面前流泪很丢脸。
薛潼立刻跳到另一侧去看徐珠,徐珠瞪他,“你还非看我出糗不罢休啊。”
“是啊。多难得。”薛潼弯着眼睛笑。徐珠是他见过最有世家风范的同龄人,平时一言一行都像被精雕细琢过一般,永远冷静从容,听说抓贼时身上有丝灰都要立刻掸去。薛潼觉着他更像玉雕泥像,不只一次想过这家伙失态时不知什么样。
原来与自己相同,有血有泪。
世家大族出身,以振兴家族为使命的人,竟然因为家族对他的朋友背信弃义而与家族决裂。
薛潼想,这么傻的家伙不拿来做生死至交真是太可惜了。
薛潼问,“你家不会就这么放弃你吧。”养的这么大,长的这么好,能在万寿宫对徐家厌恶的情况下还能把官做的顺遂,徐家也就阿珠一人了。
徐珠只轻轻说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见好友真的下定决心,薛潼便彻底放心了。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将振兴家族这样的鬼话扛肩上十几年,家族又不是一个人的,家族是无数个族人的。光靠一人,岂不是要把这人累死。何况,若家族人心不正,这样的家族即便实现振兴,又有何益呢?
灯灭之一二六
殿下
正文
徐珠全未料到大殿下会亲自驾临他这寒舍。
已经打发太医来过了,也着内侍送了东西,何况大殿下如今已经开始处理政务,月底又有纳侧之喜,应抽不出身。
“哎,殿下,您怎么来了。”
徐珠的惊愕落入荣绵眼中,荣绵笑,“我怎么还不能来了。”
看徐珠身边还有个身量高俊、气息精悍的男子,徐珠介绍,“薛潼,阿潼这几天一直在我这里。”
“阿珠你的朋友啊。也是武官么?”
薛潼有些尴尬,“学生以前做过短时间武官,现下刚秋举结束。”
荣绵性情温和,“原来是文武双全。”
薛潼平生第一次被人夸文武双全,有些受宠若惊。平常朋友都说他有毛病,不过做文官的确比武官威风嘛。
徐珠迎荣绵进屋,明三暗七的小院,其实屋子不算窄,但在荣绵看来简直可怜的紧。
徐珠令小厮去倒茶,心里过意不去,“委屈您了。”
“我有什么委屈的。”荣绵看向徐珠,“不容易的是阿珠你吧。”
徐珠苦笑。
荣绵往其他屋里看看,家俱有些简陋,摆设就是桌上的半旧花瓶,荣绵问,“这是什么木料,瞧着眼生。”
“殿下定是第一次见,是老榆木。”
荣绵点点头,听阿烺说开封寻常百姓家多有用此木做家俱的。
荣绵转了一圈,看徐珠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不能动左臂,其他事无碍,便放下心来。小厮端来茶,徐珠接过亲自奉予荣绵,“殿下既来了,也尝尝民间的粗茶。“
茶香浓而浊,荣绵并不介意,喝两口,说,“苦头略大。”
徐珠浮起浅笑,问他,“您怎么有空过来了?不用去衙门么?”
“要去兵部。先来看看你。”荣绵看向徐珠脸上笑意都掩不去的疲惫与憔悴,连眼神中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荣绵正色道,“有句话想同你说。”
“殿下请讲。”
荣绵道,“虽然问你你也不会讲,但我永远支持你做的决定。”
徐珠完全没想到荣绵过来是要跟他说这句话的,他还以为荣绵是来劝和的。荣绵就是这样的性情,总希望大家都好。
徐珠完全能理解,荣绵自幼就是这样的好心肠。
徐珠甚至做好了,听一堆老生常谈劝和话的准备。
可直至此刻,直至此时,徐珠才明白,他想听的只有这一句——我支持你。
是的,只要说这一句就好。
徐珠的眼眶浮起一点点的红,喉咙有些哽住。荣绵拍拍他肩膀,“我先去了。”与薛潼道,“阿珠心思细也心思重,你们既是朋友,还请多照顾他。”
薛潼对荣绵肃然起敬,“是。即便殿下不吩咐,学生也会不离不弃。”
荣绵真心替表兄高兴,“阿珠有个好朋友。”
他尚有政务,不能多呆,起身告辞。
徐珠薛潼送他出门,至门口,徐珠已调整好情绪,反过来安慰荣绵,“我没事。殿下只管放心,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