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纵不说,你们也能想到。只是既是忠心,就不能让这忠心埋没了,故而要点出来。纵不好说与百官知晓,咱们亲戚间是要彼此明白的。”
荣烺说的郑骁郑衡心中一阵暖和,郑家失去兵权,哪怕旁人未显露什么,自己心里已觉寒凉。
这样的话,能由皇家人来说,当真令郑家慰籍。
便是姜驸马也觉公主有情有义,能真心实意的为郑家考虑。
哪怕荣晟帝不一定领郑家的情,但郑家一纸诏令便可召回,君上一句话便上交军权,让出大将军之位。
这忠心,起码荣烺是领情的。
郑姜两家乃姻亲之好,荣烺特意在姜驸马面前重申郑家忠心,而姜驸马是荣晟帝最信任的军中前辈,又是国戚,于朝举足轻重。在姜驸马面前说破说明白,就是在荣晟帝面前说破,在国朝武将面前说破。
于忠心一途,郑家无可挑剔。
荣烺继续道,“那位代大将军杨晖,我只记得以往在奏章中见过他的名字,对此人一无所知。颜相因此事还辞去相位,我心里就更担忧了。辽北之事,没人比二舅舅更熟。二舅舅看此人可堪大将军之位?”
说到辽北军务,郑骁熟谙在心,“杨晖的确是难得名将。殿下放心,他全靠军功累积,官至三品将领。杨晖的过人之处在于守城。有他守城,便是我来攻也不敢说力敌的。战事冲锋,也属中上水准。他有大将之姿,掌辽北军务没问题。”
“非得亲耳听二舅舅说一句‘没问题’,我才能放心。”荣烺脸上露出微微喜意,思量道,“看来寻常军务是无妨的。不过还是让他小心些,如果有复杂军务,一定谨慎处置。这并非不信他,他能有今日不容易,朝廷培养大将一样不易,故而格外珍惜,切莫折损。”
荣烺说的真心,郑骁心头一暖,“我会将殿下的意思带给他的。”
哪怕杨晖是顶替他之人,可看公主对武将的态度,再对比一下荣晟帝,郑骁都无语了。荣晟帝每每心疑郑家不忠诚于他,看他干的这些事,忠臣都能给他浇的透心凉。
荣烺又问,“阿弢阿弘还好么?”
“他俩也一并跟我回来了,给他们在禁卫谋了个差使,在帝都也能长些见识。”
荣烺道,“先让他们在禁卫看看人间险恶,待以后让他们跟阿洋哥当差,兄弟间彼此照应。”
眼下姜家最得荣晟帝信任,姜洋是大殿下的伴读兼妻兄,郑姜两家既有姻亲又是至交,这些事,郑家也可以自己做。
但公主亲自为郑家做出这样体贴的安排,郑骁回帝都小半年的郁气都散了大半,他学姜驸马那话,“我听殿下的。”
姜驸马也不禁笑了。
高低一望即知。
原本觉着公主能这么快恢复精神已是难得,没想到离开太后,公主非但不减半点风彩,拿捏事情的态度愈发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帝室的光彩都在这位殿下身上了。
姜驸马如此认为。sg
荣烺主要就是问一问辽北的事,她使个眼色,郑骁就与姜驸马先告退,留下郑衡一人与荣烺独处。
阳光晴好,映的荣烺面颊瓷白、郑衡丰神如玉。
荣烺盯着他,看到郑衡眼眸中的点点暖意,荣烺不禁一叹,“当初阿衡哥你说效忠我,结果二舅舅的事我也帮不上忙。”
郑衡一笑,“这是哪里话。这事原就不能避免的。”
荣烺的神色渐渐暗淡,“我一直没发觉。”原来父皇这样的忌惮郑家。
“当局者迷。殿下以往年纪小,何况……”
面对荣烺那样透澈的眼神,郑衡咽下那些套话,轻声道,“我什么事都能直接同殿下讲,独这些事,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是啊。”要怎么说呢。
说你父皇跟我家就面儿上情分,说你父皇跟表现出来的是两样人么?
若以往,莫说有人敢这样讲,就是说一句她父皇不好的事,荣烺都会大怒。
有些事,不亲眼所见,不亲身所感,是不是明白的。
就像迫不及待改建的万寿宫。
荣烺出宫时去万寿宫看了看,里面只有工匠进出忙碌,除了院中梧桐,仿佛过去许多年的光阴都似一场梦境。
梦醒时,便皆烟消云散了。
荣烺心中伤怀,泪湿睫羽,慢慢的,两行泪决堤般顺着瓷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殿下?!”
荣烺摇头,“无事。我就是觉着太失望了。”
是啊,那位皇帝陛下,不论做皇帝,还是做父亲,做儿子,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殿下之九
殿下
正文
世上没有什么比知晓至亲人品不堪更令人失望的事吧。
尤其如公主这样,以前仿佛生活在不真实世界中的人。
哪怕公主看过帝都市井、开封灾情,见识过人心险恶、朝廷千折,但这些相对于公主的地位与智慧,都是可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