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教授你好,我是李子维,很高兴认识你。」
这是顾怀之第一次见到李子维。
一见她来,李子维就从座位上起身,主动和她问好,口吻温沐真诚,只是简短一句话,就足以表达他对于两人的初次见面是真心感到愉悦。
顾怀之微笑回应,「李先生你好,我是顾怀之。」
「顾教授请坐。jan半个小时前说碰上塞车,会晚点到。」李子维邀人入座,又笑着问:「顾教授要喝点什么吗?这间的咖啡很不错,我可以推荐你几个品项。」
顾怀之下午在研究室里已经喝了咖啡,母亲离开之后,她没能忍住情绪,哭了好一段时间,喉咙并不是太舒适,于婉拒他的好意,向服务生要了杯温水。
「李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晓得邵检今天也约了你。」
「其实我原本也没打算来的,但jan很坚持,我也有些意外。」李子维笑了笑,口吻虽是不解,眸光却无比柔软。
那柔软,是因为明白对方的坚持出自于对这段感情的珍惜,因为明白而被深深感动,却又不能张扬地显露喜悦,只能把所有情绪凝结成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
即使在如此自由开明的时代里,有些人依旧走得艰辛,依旧没能尽情地徜徉于阳光普照的温暖之下。
可即使世界暗无天日,他们依然携手走过了十多年的光阴,捱过了冬去春来前漫长细雨,从年少走过青春,踏过而立,即将迈入不惑,却始终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没有放开。
这样的坚定不移,这样的相知相惜,是世上多少人称羡却无以实现的?
「抱歉,我来晚了。」
邵仕强匆忙而至,才刚拉开坐椅落座,李子维便默默将预留的水杯摆到他伸手可及之处,邵仕强习惯性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水杯后手边又多了一张纸巾,他再次拿过,拭去唇角的水珠。
这样看似稀松平常的画面,在顾怀之眼里都代表着幸福二字。
相伴多年的爱侣就是他们现在的模样吧。
即使不言不语,也知道对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即使不声不响,只消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蹙眉、一个动作,就能知晓彼此内心的想法。
有一天,她和周奐也能像他们这样吗?
邵仕强:「怀之,抱歉,没事先和你说子维会来。」
顾怀之轻摇了摇头,心里并不介意。
其实能见到李子维,甚至能看见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她的存在和介入而產生裂隙,反倒让她松了一口气,心里对他的罪恶感也少了一些。
「晚上的饭局,我打算带子维一起过去。」
两人同时愣怔,邵仕强握住了男人的手,态度坚定,「我想正式把子维介绍给我的父母。要是长辈们问起你知不知情,你就说你不知道,这样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顾怀之没有想到邵仕强说要承担一切,会是用这样的方式。
他不仅要向他的父母坦白,还要当着她父母的面摊牌。这么做,等同于是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的父母逼上绝境,邵顾两家认识多年,那场面要邵总长情何以堪?
顾怀之不敢想像。
「但这样,邵总长和夫人??」
邵仕强却玩笑,「当了三十九年的乖儿子,就叛逆这么一次,应该不过分吧?大不了检察官辞了,移民去美国给李大会计师养,这人手上的证照多到能放一本相册了。」
曾经不苟言笑的人,如今却像个顽劣的少年,弯着笑意的眼里全是打算豁出去大闹天庭一遭的稚气和撒泼,话里还有几分耽溺,与先前肃穆冰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乖巧久了的人,真要搞破坏起来,都是玩大的。
她是如此,邵仕强也是如此。
他甚至玩得比她还疯。
李子维皱眉,满口嫌弃,「我可没说要养你,正值壮年的人别不事生產,找间超市当收银员去,或者去速食店打工也行,再不济就把自己给卖了吧。」
顾怀之失笑。
相爱的人就是这样的吧,连吵架斗嘴时都还是笑着,幸福的让人羡慕。
好希望有一天,她和周奐也能这样。
如果他们也能这样,周奐的世界就不会再下雪了吧?
顾绍两家这场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是要说明悔婚原由的饭局,不出所料地从双方见了面的第一秒开始就是相顾无言的尷尬。
而当邵仕强偕着李子维走入包厢,饭桌上的氛围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冻。
一阵沉默后,率先开口的是彭杏雅。
「仕强,这位是?」
「爸、妈、顾老师、许法官、怀之,这位是李子维。」邵仕强噙笑,神色从容,态度更是坦然。「他是我交往十五年的伴侣。」
空气凝结一瞬。
邵伯钦不发一语地盯着站在门前的儿子,目眶瞠红,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怒意。
良久,他开口,「你再说一次。」字字峻寒,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