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皎月没有和顾易说自己的猜测。主要是说了也没用。将军和皇帝是不一样的,顾易领的是皇命,他没法抗旨。这也是为什么周行训明明有时候被手底下将领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也很少下绝对的军令。有些事情只有身处战场之中,才能察觉其中微妙之处,而战场上的意外太多了,从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卢皎月最后以“义固毕竟是边境重镇”为由,让顾易留了二千人。这二千人不算是朝廷兵卒,而是顾氏私人部曲,如果卢皎月开口,甚至可以留更多。其实从这上面就能隐隐猜到,顾易的父兄为什么会出事了。卢皎月没再多要人。守城不是野外遭遇战,并不是守的人越多越好,多一个人就多一口饭吃,总要考虑城内的粮草供应。况且义固是边镇,城墙早就被修得高耸又牢固,城内各种军械物资充足,他们并不需要打赢,只要固守待援。就算北邺当真分兵,这些人也足够守到顾易回军了。然而北邺并没有分兵,他们就是冲着义固来的。醴阳的那一路才是幌子。卢皎月因为心有疑虑,这些时日一直让斥候在外探听情况,因而很早就得知消息。关安邑“多亏少夫人这几日吩咐,这才早早发现邺军踪迹。属下已经命人去给少将军送信,只是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大军回师到底需要时间,邺军恐怕先援兵而到。”他神色带着点沉重。邺军这次声东击西,摆明了冲着义固而来,来者不善又志在必得,恐怕没那么容易应对。到底想起了这是在少夫人面前,关安邑敛下了那点神色,正准备说几句“少夫人放心”之类的话,却听上首坐着的人开口,“吩咐下去,准备守城吧。”关安邑一愣,到嘴边的安慰话语生生咽下去,卡了一下,才领命,“是。”这片刻的犹豫,上面的人已经自然而然地下了指令。“你去安排一下,让城外百姓都先入城。”大军来袭,那些人若是留在城外绝对是死路一条,要么被大军屠戮、要么被驱赶冲击城门、成为攻城的牺牲品。守城的士卒也是人,对手无寸铁的自己人下手、里面甚至可能有他们平日里见过的熟悉面孔,心理压力可想而知。关安邑“是。”卢皎月接着“城外的屋舍带着人去拆了、木料抬回城中,田里的庄稼不管熟没熟都先收了从里往外清,清理得干净点。”大型攻城器械没法作为辎重携带、必须现场制作,而这些屋子就是现成的木料,就算他们不拆、邺军也不会放过。半熟的庄稼甚至芦苇丛,在外面都是敌军补给,所以都不能留。所谓“坚壁清野”,就是这么一回事。最理想的情况是城外一片焦土,什么都没有给攻城一方留下。战争的破坏性由此可见一斑。关安邑已经整理好心情,刚要再次领命,却对上一双极冷静的眼睛。卢皎月直直地看了过去,“义固是边镇,这些事应当都有定例,每个人负责区域都给我标出来,我亲自过目。若是出了事,监者未察监者问责,被举者查证确有问题,军法论处。”永远不要过于相信手下的兵卒,当他们拿着刀的时候,或许都不算人了。关安邑只觉得身上一寒,忙不迭地垂首称“是”。卢皎月“你先去吧。”关安邑“属下领命。”他下意识行了个了军礼,躬着身退出去。卢皎月没注意这些,她以及已经转身对着一旁的随从吩咐,“你去一趟府衙。让衙中主簿整理一遍籍册,不管是云游僧人、过路行商还是算命先生,非本籍之人一律扣下,让人看住了。”战时的流动人口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哪个是间谍。等到那人领命再去,卢皎月又让人去清点城内物资。盔甲武器、长弓箭矢、守城的床弩钉板之类不必说,粮米盐油、木材铁器也全都要点清楚。大军将至,整个义固城都忙了起来。这种时候已经谈不上什么自愿不自愿了,城中只要有手有脚的都被安排上活干。夜色之下,卢皎月开着插件检查着城中主簿清点出来的物资单子,看着看着就拧起了眉头。她正想要扬着声叫人,表情突然痛苦起来,捂着肚子半伏在桌子上喘了好一会儿气。一直等到在系统的引导下调整了半天的呼吸,她才缓过来一点。系统不得不提醒宿主,你该休息了。卢皎月摇了摇头。打仗并不是热血上头、兵戈交锋的那一瞬间的事,而是由无数的前期准备构成的最后爆发。她这会儿多做一点,等到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就少死一个人。这并不是为了别人如何,只求问心无愧罢了。她并不想到时候城头的士卒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自己却只能懊悔为什么此前没有做得更周到一些。卢皎月等到身体真的撑不住的时候,你再提醒我。系统它简直是眼睁睁地看着宿主的身体状况从健康的绿色转成黄色提醒,并有渐渐向着红色警告发展趋势。这会儿又听见宿主完全一副“维持最低标准就可以”的语气,一时程序运转都要卡bug。系统非常想要解释,这个健康监测并不是这么用的。卢皎月没心情去琢磨系统的想法,她略微缓过一点,就扬声吩咐,“叫何主簿来一趟。城中的箭矢恐怕不足,看看这几日能不能召集城中铁匠,赶着再做出一批来。”义固城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但北邺军来得也很快。声东击西本就是在抢时间差,一旦醴阳那边发现不对,大军必定会回援,到时候前后夹击,北邺军才是陷入险境的那一方。所以并没有等到义固这边彻底清理完城外,邺军以及围拢而来。剩下的东西只能
“烧了。”关安邑忍不住劝“大军行进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