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禹愣住,眼看着电梯门关了,手指放在一楼的按钮上,迟迟不动。
韩笠抱着他,不说话,裴晏禹想了想,抬起另一只手回抱他。
韩笠握住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抓着手腕,让他放在按钮上的手指把按钮按下去,在他的耳边说:“我跟你回去。”他起死回生,好不容易见到裴晏禹,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分离。
成真的虚妄1
早上说过道别的话,又为道别而客客气气了一番,结果最后再度回到裴晏禹的家门口,不说韩笠,连裴晏禹也有些窘。
裴晏禹的父母热情好客,这样的去而复返在他们的眼中并不尴尬,韩笠说出早已想到的借口,立即被他们高高兴兴地迎入家中,比韩笠头一回进家门更隆重。
裴榷竟然没去厂里上班,这着实让裴晏禹惊讶。
电视上正播放着夫妻们热衷的抗日战争题材电视剧,主角是裴榷永远不会失去兴趣的革命伟人。
经过韦柳钦的一番端茶倒水,因韩笠的二度拜访而热闹了片刻的家里总算回归平静。
他们回到房中,裴晏禹正要掩上门,又见韦柳钦走过来,叮嘱和提醒他别忘了请同学吃水果。
韩笠的心里对这样的盛情款待很不耐烦,装作没有听见,没想到韦柳钦神神秘秘地和裴晏禹说起悄悄话,把裴晏禹带走了。
裴晏禹莫名其妙,跟着韦柳钦走到浴室里,只见她拿开放在水桶上的塑料面盆,悄声说:“中午我帮你收衣服,顺便把韩笠的衣服也收进来了。我觉得衬衫的领口和袖口泛黄了,想帮你们漂白一下,但是没想到……串色了。”说着,她拎起水桶,把里面的一件衬衫拿出来。
水桶里还有两件衬衫,其中一件是韩笠的,原本是烟灰色。
那烟灰色经过漂白,颜色脱落大半,褪掉的颜色染在裴晏禹的白衬衫上,拧干的衣服还没展开,仍像两团麻花放在水桶里。
裴晏禹心知韩笠的衣服都很贵,如今经过韦柳钦的好心,全和他的平价衬衫一起遭罪了。他的心里发窘,但瞄见妈妈紧张的模样,再想到裴榷,便故作淡定地说:“没关系,洗坏了就算了。反正我的衣服也多。”
“你的另一件白衬衫,我用漂白剂洗了,像新的一样。”韦柳钦愁容满面地解释,“原以为能把这三件也洗好,没想到变成这样了。”
“没事儿,既然这样就不要了。”她谨小慎微的模样让裴晏禹既无奈又心疼。
韦柳钦悄悄地说:“你晚上还出去吗?要是出去,把这三件衣服丢掉吧。”
裴晏禹点头,再一次说:“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母子二人留在浴室里的时间过长,说话又很小声,引起了裴榷的注意。他们出来时,正在看电视的裴榷问:“什么事?”
裴晏禹脱口而出道:“没什么。”话毕,他若无其事地回房。
窗外又下起雨了。
不但有雨,还有轰隆隆的雷声,打雷的地方很远,雷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笼罩了整个屋子。
春初的小鸟儿从电线杆上飞走,叽叽喳喳地叫着,四处找地方躲雨。
韩笠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渐渐地看见阳台上种的薄荷和紫苏被淅沥淅沥的雨点打湿。
他听见裴晏禹回来的动静,转头好奇地问:“怎么了?”
想到韩笠遭殃的衬衫,裴晏禹倍感抱歉。
他本打算等衣服干了以后给韩笠送去,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他掩上门,小声地说:“你昨天穿的衬衫不是烟灰色的吗?我妈不知道,又好心,以为那是旧了、脏了,想帮你的衬衫漂白。结果和我的两件衬衫一起洗,全串色了。”
韩笠听得呆住,俄顷,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看裴晏禹犯愁的样子,韩笠不禁逗他说:“那怎么办?你赔我一件新的?”
裴晏禹完全没有想过赔他衣服,听他这么问,不由得一愣。他的错愕不单单因为没想到韩笠会让他赔,更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没想过赔给韩笠。是因为在他看来,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可以为韩笠的一件衣服做主了吗?可是,原来不是吗?到底该不该是呢?
“好了,逗你的。哪儿能真让你赔?你真去赔一件给我,我还得跟你生气。”韩笠依稀记得那件衬衫的价格,恐怕能抵裴晏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听罢,裴晏禹着实松了一口气。
韩笠没好气地瞪他,往他的脸颊上掐了一把,说:“我为你死都愿意,怎么会跟你计较一件衬衫?”
裴晏禹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想劝他别说这些死不死的话,但又觉得偶尔听一听也好。
“不过,看不出来你在家里还挺有威严。”韩笠看他不明所以,便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妈把衣服洗坏了,她肯定很怕你生气吧?刚才看她的样子,简直跟古代的奴婢犯了错似的小心翼翼。”
这话正说到裴晏禹的难处,然而事实哪里像韩笠说的这样?韦柳钦固然是害怕的,但这个小小的家庭里,长幼尊卑都有序,男女也